■顾亚萍
小时候总喜欢过年。过年不仅有好多吃的,主要还是可以穿新衣服。
我家姐妹有四个,彼此年纪相差二三年。除了个头高矮,胖瘦都差不多。平日里,节俭的母亲总是自己动手用缝纫机做给老大老三新衣服穿,做的衣服尺寸稍大一点,老大老三穿剩后,缝缝补补可以给老二老四穿。对家里而言,是蛮好的打算,只是总亏待了老二老四。我在家排行老二,总不见有新衣服穿,就盼着过年。过年,我们姐妹每人都是有新衣服的。那时候过年是极寒冷的天,要穿棉袄棉裤,这过年的新衣服,是套在棉袄棉裤外的罩衣裤。
每年阳历十月以后,为过年新衣的事,母亲就忙碌起来了。母亲盘算着要用到多少布票,隔三岔五去家附近的泥堰头百货商店,看看有没有新花色的布料进来。为了区别姐妹们的衣服,总会扯几块不同花色或颜色的布料。有时刚巧碰到一块卖剩的零头布(零头布可以少算些布料尺寸),又恰好能做一件衣服,那像是捡到了大便宜,母亲就会很开心。为了表示重视,每年过年的新衣服要拿到外面的裁缝店里去做。
裁缝是个四十开外的瘦高个妇女,在百货商店旁边开裁缝店有好些年头了。老话说“量体裁衣”,我们姐妹是不用量体的,裁缝拿下挂在头颈上的皮带尺,直接量母亲带去的我们姐妹的棉衣裤,在每一块布料上用大头针别上很小块的白布,用圆珠笔分别作好记号。忙中还不忘说,老大都长这么大了,福气真好之类的话。
约好的取衣服日子,我们早早就会提醒母亲去拿。裁缝的小房间里到处堆满了布料,生意做做来不及,去了总是取不来衣服,得去催几次后才能把这些衣服都取齐。母亲一到家,我们一拥而上,眼巴巴盯着母亲的手,挑出自己的新衣服,立马穿上,对着镜子前后照照,左右照照,舍不得脱下。新衣服放在衣橱里,隔些日子我们就会要求母亲拿出来看上一眼,有时还会拿到隔壁邻居家去和小朋友比较一下。
时间过得好慢,好不容易到了年三十。这一日,母亲早早把新衣服拿出来,摆放在我们枕头边。晚上,全家吃过团圆饭,听着外面鞭炮声一阵阵响起来,期待着明天天早点亮,穿上新衣去拜年。
如今,生活条件好了,穿新衣变成最平常不过的事。过年穿新衣,或至少穿还是八九成新的衣服,想想还是要有,不仅是要有仪式感,更是为记忆中的那份美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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